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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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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江鹿什麽也沒說,當做沒發現,也沒有繼續挽林煊的褲腳,他為了避開其他人的視線,還往下挽了點。

“我去買藥,”他說,“你先忍忍,在這裏等我回來,好不好?”

“一起去吧。”林煊低聲說,“不是很疼,能忍。”

怎麽可能不疼。江鹿心說,這麽嚴重的傷,他看到都開始幻疼了,更別說真正受傷的林煊,臉都白了。

“你不是想吃手抓餅嗎?”他說,“你在這等大叔做出來。”

林煊嘆了口氣,“好,麻煩你了,小鹿同學。”

“沒事。”江鹿說,低頭敲了兩下手機,他剛才就掃上了碼,現在只用輸入金額付錢,“我付錢了,你直接拿就好了。”

江鹿說著把付款頁面亮在大叔面前,然後離開了。

大學附近的藥店多,離得也不遠,幾步路就到了。

林煊註視著江鹿遠離的背影,眼眸沈沈,他低頭看了眼傷處,襪子被打濕透後黏膩地貼在腳跟,他只是略略皺了下眉,並沒有在意。

藥店的人不多,江鹿買好了需要的東西,臨回來前又發消息問了林煊的鞋碼,買了雙新襪子回來,剛好看見林煊艱難撐起身,接過大叔遞過來的手抓餅。

他快步走了過去,扶著林煊坐下,蹲在他面前,打算給他臨時處理一下。

考慮到酒精刺激性太大,江鹿沒買消毒酒精,買的碘伏,但在噴之前還是說,“可能還是會有些疼,你忍忍。”

“好。”林煊垂眸。

江鹿手法不算熟稔,但好歹不抖,快速給林煊清創之後,用紗布包紮起來。

林煊看著他的動作,忽然低聲問,“小鹿同學以前也做過這種事嗎?”

“很少。”江鹿收拾好東西,看了眼時間,說,“你住宿舍嗎?”

“我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。”林煊將手抓餅給他,抓著他的手臂,微微借力站了起來,“但有點距離。”

現在該去教室了,不然待會該遲到了。

江鹿指腹貼著滾燙的手抓餅,沒說想走,有些為難地看了眼林煊,“那你的腳……”

“你快遲到了吧。”林煊微微一笑,看穿了他的心思,“我可以打車回去,只用下車後走一段距離。”

江鹿認真思考這個辦法的可行性。

“或者,我去飯店等你。”林煊看著他的臉,繼續說。

江鹿微微睜大眼,“啊?”

“我不是說過今天晚上請你吃飯嗎。”林煊說,“你因為我沒吃晚飯,現在又因為我連手抓餅可能也沒空吃,實在不好意思,晚上我請你吃飯吧。”

江鹿舔了下唇瓣,剛要說沒關系,卻又見林煊垂著眉,低聲說,“不要拒絕我,小鹿同學。”

“……好吧。”江鹿猶豫了會,輕嘆了口氣,妥協了,“去哪兒吃?我們宿舍門禁是十一點,太遠的話可能不行。”

“就在這附近。”

林煊說了家店名,是燕大附近有名的一家飯館。

江鹿把林煊送到店裏坐著,才匆匆走了。

等他走了之後,林煊才慢條斯理咬了口手抓餅,眉眼平靜。

不久後,一身朋克風格的青年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前落座,奇怪的是,進了屋內,他也沒有取下頭盔。

林煊目光與他短暫接觸。

青年翻了翻菜單,最後不耐煩嘖了聲,大幅度起身,吸引了附近許多人的目光,大搖大擺走了。

·

宿舍離得遠,江鹿的書還是拜托謝遇捎來的。

林煊大概是等得無聊,時不時給他發消息。

他很健談,所幸晚上是節不太重要的選修課,江鹿看到了就會回他,否則可能林煊要下課才能等到他的回覆。

“還在和那什麽林煊聊天兒呢?”謝遇瞄了眼他的手機,“這姓林的是不是圖謀不軌,勾引你?”

陳風隔著中間的師嘉玉和江鹿懟他,“有的人心是臟的,看什麽都是臟的。”

“誰在狗叫?”

“你踏馬!”

“你學會怎麽自制i wanna關卡了嗎?我看你擱那兒搗鼓研究一下午了,要還沒學會就趕緊滾回去玩兒你的4399化妝小游戲去,別丟我們燕大學子的臉了。”

陳風“歘”地對謝遇亮出國際友好手勢。

“又開始了。”師嘉玉痛苦捂著耳朵,貼在江鹿耳邊說。

江鹿煞有介事點頭,和他一起埋著頭,給這倆人騰地兒。所幸這會兒投影儀正放著電影片段,沒人註意他們這塊地方的動靜。

謝遇揪了揪江鹿的耳朵尖,“你倆擱這兒蛐蛐啥呢?”

江鹿捂著耳朵不讓他揪,“沒說啥。”

“躲什麽。”謝遇說,手指貼著江鹿溫熱的指尖。

師嘉玉冷笑:“小鹿寶貝都要被你揪成尖耳朵了。”

“那多好。”謝遇忍著笑說,“咱們寢多一個小精靈。”

陳風:“你踏馬是真變態啊你。”

江鹿捂著耳朵小聲bb:“謝遇煩死了!”

跟撒嬌似的。

江鹿最後也沒讓謝遇得逞,下課把書交給了師嘉玉就溜了,謝遇還頗遺憾搓了搓手指。

他嘖了一聲,其他兩人紛紛側目,“我總感覺這個姓林的目的不純。”

“我求你別淫者見淫。”陳風說。

謝遇伸了個懶腰,沒說話。

·

江鹿下課前,林煊詢問了他的意見,提前點好了菜。等江鹿到的時候,菜剛好上齊。

林煊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,“喝點水。”

江鹿一路趕過來的,接過水喝了一大半,林煊耐心給他燙碗筷,放在他面前。

“謝謝。”江鹿彎了下眼睛,忽然想起來什麽,說,“你家裏人會同意你在外面吃飯嗎?”

“他們現在不管了。抱歉,之前是我沒說清楚。”林煊執起公筷給他夾了塊糖醋裏脊,“剛才不是還說餓了嗎,先吃吧。”

江鹿的確是餓了,那個手抓餅已經被消化得一幹二凈。

醬汁的酸甜和肉汁的鹹香在味蕾炸開,江鹿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享受般瞇起了眼睛。

像只貓兒。

林煊借著低頭的動作,觀察著江鹿的表情,看著他鼓著腮幫咀嚼,喉嚨一動,肉糜就被他咽進了肚子。

吃東西也這麽可愛。

林煊拿起了水杯,喉結慢條斯理滑動,目光始終落在江鹿臉上,指尖無意識敲著杯壁。

沒有人能比他可愛。

——林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到江鹿是在一中後門,江鹿背對著他,正認真和那只在學校後巷橫行霸道的奶牛貓理論。

因為他走過這條後巷的時候,被蹲坐在墻頭的奶牛貓偷襲,邦邦揍了兩拳。

江鹿理論時,奶牛貓就居高臨下蹲坐在墻頭舔爪子,不屑睥睨底下嘰裏咕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的人類。

結果最後還是江鹿妥協,從書包裏掏了根火腿腸,伺候著貓大爺吃了,嘴裏還多愁善感嘀嘀咕咕,“做貓真好啊,看人不順眼就給人兩巴掌,還能有火腿腸吃。哎。”

在那條光線慘淡的後巷,江鹿的臉半隱在幽暗中,那雙略顯稚嫩的淺色眼眸即使在昏暗中也仍不見染上一絲陰晦,仿佛任何負面情緒都無法在他眼中留下痕跡。

那張臉漂亮得驚人,足夠讓男人對他一見鐘情。

林煊手裏拿著一個老舊的日記本,站在黑暗中註視了他許久,面無表情斂著眉眼,有駭人的私欲在悄無聲息紮根發芽。

第二次見到江鹿,是在他被施暴後。

他無聲倚靠著後巷臟汙的墻邊,既沒有呼救,也沒有嘗試自救,整個人陷在暗色中,仿佛已經成了一具屍體。

江鹿習慣了每晚來這裏餵那只奶牛貓,驟然看見從黑暗中延伸出來的人類肢體,被嚇得狠了,差點以為他真的死了。

等了解了實情之後,他什麽都沒說,只是坐到了他身邊,最後問他:“聽說燕市現在的夜景很漂亮。我租了直升機,你要不要和我一起?”

林煊坐在幽暗中,雙眸沈默註視了他黑暗中的輪廓良久,那些無法傾訴的、扭曲的私欲終於瘋狂抽枝發芽,密不透風裹住了他的心臟。

你沒有發現麽。

他陰暗地想。

所有人都知道我陰暗、變態、心理扭曲,表面光鮮亮麗,實則一灘爛泥,所以他們都厭惡我,對我避之不及。

只有你。

只有你不知道這所學校的潛規則。

為什麽這麽可愛。

為什麽……這麽,蠢。

六歲的時候,他有一只漂亮的小鳥,他非常喜歡,允許它落在他的肩膀、頭頂,甚至縱容它用他的頭發做鳥窩。

後來它死了。

林煊再也沒有喜歡的小鳥。

但現在。

林煊輕輕咬著杯壁,看著江鹿纖長濃卷的眼睫和微微鼓起的可愛腮幫心想,他終於又找到心愛的小鳥了。

他會比他曾經擁有過的那只小鳥還漂亮、聽話、乖巧。

只是這一次,他會在他也想離開他的時候,折斷他的翅膀,打斷他的雙腿,將他永遠囚在身邊,永生永世無法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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